◎ 张玉霞

月亮在窗外向我投来温柔的一瞥，又渐渐向西沉下去，直到最终走出了我的视线。我知道它还没有走远，只要追出去，一定会看到它。这会儿，它正试图跃上那垛矮墙。秋虫窸窸窣窣的碎语驱赶着寂静，无法描述这种心境，此刻，我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诠释它。早就不会为了一朵月光去追，那些童年的欢笑稚语被风干在一网蛛丝上，风来，碎落一地。

回到思念的滚烫。老的门，老的窗。

踏进故乡，去看一棵老树，抚摸一片锈迹。喜欢与文字两情相悦，安静而温情。我在一些静谧里倾听。绕不过一些冷、一些痛，日子一天天过着，总有一些麻木、一些乏味。我瑟缩着身子，苦苦找寻那一缕炊烟，打捞几声犬吠，把它们翻捡出来淬火，可以依偎着取暖，稳住身体里的信念。

老房子已经没有力气撑起高远的天空。麻雀常来光顾，它为空房子衔来生命的气息，怕老屋寂寞把一些草籽带来。有着蓬乱头发的衰草，却把老屋显得更加寂寞了。童年的一些影儿就在一些墙缝里藏着呢。那年我们一起追的月亮，珠帘上、座钟上，捉迷藏似的。月亮有脚，它在每个十五蹑手蹑脚、一寸一寸挪动着脚步。怕吵醒我们的睡梦，可是我们早等着它呢！我们扯着它的衣裳，看它明晃晃银亮亮地一跳一跳，一直跟到了爷爷的鱼瓮上，一直跟到场院的草垛上。我们的心被它牵着，飘飘悠悠一直飘到了天上。小时候，我的心是满的。

乡间的夜晚是沉寂的。我和姐姐打着手电去寻晚归的哥哥。幽深的窄巷里，响起一声声的犬吠，我们放轻脚步不敢说话，头顶的月亮一直跟着我们，给我们壮胆，像娘。后来娘也去了。月亮，总在夜晚给我指明方向。抬头望着天边那“海岛冰轮”，分不清它是月亮还是娘。丝丝缕缕的云轻扯着纱幔，月影时而模糊，时而明丽。

岁月的熏香不知不觉就在一棵老桂树下扎了根，月影轻晃，月亮还是那个月亮，只是赏月的人心境不一样了。青瓦雕窗的老宅，凝聚了岁月的沧桑、浸透了失落和感怀，我们童年的梦埋葬在那儿，有时明明丢失了什么，却说不清到底是什么。

月光怎么不再似那年的轻纱？月亮有穿透的力量，它怕一些情愫压得人透不过气，收纳了人间过多的哀怨和感伤。月亮心事重重了，人的心却空落落了。

简评：故乡，是根，是藤条，是永远缠绕在心间的暖和痛。